第三五八章 决堤(中)-《一品江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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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数日来,陈恪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,因为他为了置身事外,迫使郏亶与虎狼周旋,结果堤也决了,人也没了……

    但他也难啊。值此立储关键时刻,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各种难以预料的反应。又是这种直接关系到赵宗实的事情,别人怎么可能容他插手?

    至于陈恪一直等待的,并非这场洪水,而是另一桩事件的发生……人算不如天算,谁也算不到,今年秋天会涝成这样。

    但他依然无法原谅自己,因为如果换成五年前的陈恪,肯定会不顾一切的与郏亶并肩奋战!

    无论如何,他都不可避免的堕落了……三哥,你不必如此自责。”船舱里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,乃是已成为四海商号北方分号总管陈慥,几年的历练下来,他已经脱去了当年的飞扬浮躁,整个人都沉稳下来:“郏大哥的事情,纯属意外。”

    “若是我当初不存私心,他又何必去找赵从古,”陈恪沉沉一叹,满嘴苦涩道:“若非赵从古那厮欺人太甚,他又怎会跑到河堤上去……”说着鼻头一酸,嘶声道:“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会是你的错?”陈慥大不赞同道:“当时就算答应了郏大哥,以你现在在京里的处境,又能做什么?!这河工关系着赵宗实和赵从古两个人的荣辱,他们岂能让你插手?”

    “终究会有所不同的……”陈恪黯然道:“此次决堤,说是天灾实乃**,各方的私心纠缠在一起,才把正夫这样实心任事的纯臣逼上了绝路。”说着自嘲的笑道:“我大宋不缺才子、名臣,正夫这样实心任事、忧国忘身之人,却是少之又少,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国宝,如今却英年早夭!”

    “说起来,”陈慥想转移一下兄长的注意力,加之自己也不得其解道:“事情怎么会弄到这一步呢?”

    “无非就是私心作祟罢了。”陈恪沉声道:“你以前不关心政事,不知道当初定这个河工的方案,费了多大的劲儿。简单来说,主要有两派针锋相对,我们殿下支持一派,赵宗实支持一派,结果谁赢谁输,不需多言了吧。”

    陈慥点点头,听兄长接着道:“殿下的方案被否决后,他依然上书,要求工程放缓,用三到五年的时间,来逐渐阻断北流,加深二股河道。结果他的建议又被否决了。”

    “赵宗实为了显示能耐,更为了履行对将门的承诺,一年内赶工完成。当时郏正夫就强烈反对过,却被轻易压下了。”陈恪低声道:“所以二股河工程,从方案到质量,全都要由赵宗实来负责。”

    “而赵从古只是监工,所以工程方案的对错与他无关,”陈慥有些了然道:“但如果最后被证明,是工程质量的问题,他也一样跑不了。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陈恪点点头道:“赵从古最初应该自认为责任不大。因为当时最有可能出现的两种情况,一者洪水漫过堤坝,说明工程建造本身没有问题,是设计出了问题,自然与他无关。二者打开北流通道,这同样是说明,设计出了问题,还是与他无关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就算韩纲带人守着河堤,赵从古手下几万兵卒,怎么就不能将其请走,掘开北流河道呢?”陈慥不解道。

    “这就是私心作祟了。”陈恪淡淡道:“一来他担心一旦他掘开泄洪,保住河道后,赵宗实很可能倒打一耙,说二股河工程本身没问题,是他赵从古被吓破了胆,擅自掘开北流。这样赵宗实一推二五六,他却坐了蜡。”

    “二者,北流河道如今已成了万顷良田,京中权贵花了大价钱,才捯饬出这些田产,不到万不得以,他不愿当这个恶人。”陈恪接着道:“所以韩纲那边守住堤坝,阻止分洪北流,也正合了他的意……你看,不是我不想分洪,是这家伙阻拦着,所以才让洪水漫过堤坝的。算来算去,这种情况下,他承担的责任最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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